【强强 架空】机械之心（九）
【本章小虐，食用注意】
勇维or维勇
贵族青年维克托养成人形兵器勇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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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
每周的一三五成了勇利最期待的日子。从睁眼一刻起，便能感受到轻盈的心跳带动着脚尖至发梢，飞起来一般轻快。每件事物看起来都比往日可爱，营养液吃到嘴里莫名的带甜，就连早晨的例行抽血化验也没那么疼了。
“维克托，我是病了吗？”
像一只放出笼子的极乐鸟，勇利玩累了坐在田埂上仰头问他的老师——仿佛无所不知的维克托。
“我的感官功能是不是出问题了？”
“那是‘快乐’啊。”维克托的声音从树上传来，他把实验室的白袍脱了，正在树上采梅子，“人的需求如果得到了满足就会产生快乐的情绪。”
维克托跳下来，手上有几颗还有些泛青的梅子，“来，尝尝。”
“咝——”咬了一口，鲜红的汁水流过嘴角，勇利呲牙说道，“好酸。”
“再尝尝这个。”维克托递来一个颜色更青的梅子。
青梅子看起来味道更糟，口中的唾沫加速分泌，勇利小心翼翼地用门牙嗑了一角，意外的清甜流入口中，“咦？”
“甜吗？”
“嗯，很甜。”
“这种梅子本来就是颜色青的甜，但是你过会儿再吃一个青的就没那么甜了。”
“因为味蕾在接触了酸之后立刻吃甜的，味觉对比更强烈吗？”
“这确实是其中一个原因，”维克托总能用生活中的现象引申出他想要带领勇利认识的内心世界，“人是情感动物，和机器不一样，很多时候影响感知的不是条件和实际情况，而是你如何想象它们。青色的梅子，先入为主的印象就是酸的。在这样一个预设的情景下，尝到比想象中多几分的甜，在心理上会放大青梅子的甜味。”
“快乐也是一样，一个从来不担忧吃饭问题的人，和饥渴了三天的人，同时得到一片吐司时带来的快乐程度是不同的，吃在嘴里的面包味道也不一样。”
勇利喜欢听维克托低沉慵懒的嗓音，有时候他白得像花儿一样的手还会和着音乐节拍一样舞动，赏心悦目极了。即使大段大段的描述关于人的话题，一遍遍告诉他人是怎样的动物，人的情态如何，勇利也不会觉得厌烦，只是时间长了，一个问不出口的疑问愈发在心里生根。
“维克托，我......”勇利瞪圆了他黑糖似的眼睛，紧接着得到解答的急切被更强烈的胆怯压下，他梗着脖子，说不出下文。在蓝眼睛的注视下，他站起跑进了灌木丛。
“欲言又止”是个好现象，预示着勇利的思考更加人性化了，但他不应该是他欲言又止的对象，维克托想知道他小脑袋里的秘密。
隔天，勇利显示出了更明显的反常。维克托把上课地点放在花园，是为了能解放勇利的天性，而现在自然的景致也提不起他的兴致了。勇利安静的坐在藤椅上，不闹也不跳。看起来精神萎靡，眼睛在看到维克托时闪现了一如既往的神采，之后便耷拉着眼皮，神情涣散。
“你生病了吗？”这回换维克托问这句话了。
男孩摇头的动作也透着无力，“有点累。”
“今天一切按照你想的来吧，你想让我做什么吗？”
“维克托，给我讲故事吧。”他说道，颇有些孩子的口气。
“好吧，你想听什么？”一时间维克托想不起什么故事，他打开移动终端的书架搜索，手指往下滑动，“我看看......银河传说？星际大盗与牛仔？美女与野兽？”
“美女与野兽！”
他还真喜欢古地球的童话啊，维克托温柔地梳理他不安分翘起的发梢，“好好，你坐过来点。”
“很久很久以前，在一个遥远的村庄里生活着一位善良漂亮的姑娘贝尔......”
故事情节被维克托绘声绘色的讲述推上一个又一个高峰，勇利竖起耳朵聚精会神，时不时发出咯咯笑声。一言一语拼凑了再平凡不过，风和日丽的日常。
勇利无比珍惜的授课，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从秽世脱身的一隅。在勇利面前，维克托不必要担忧卷入党争而谨言慎行，也不需虚情假意应付上流社会乏味的交际，他不是需要巴结的“尼基福罗夫伯爵”，和未来可能打破军部和议会之间平衡的砝码。男孩眼里，维克托只是维克托。
“王子解除了诅咒，和贝尔幸福的生活在城堡里，直到永远。”维克托合上终端屏幕，故事结束了，勇利好像还没从童话里出来，低着头一动不动。
维克托查看他的情况，原来他睡着了，半边脸蛋靠在他肩膀上挤得变形，嘴角挂着可疑的透明液体，维克托手指戳戳他可爱的腮帮子打趣道“故事那么无聊吗？咦？”
手指传来的温度不对，维克托把手背置于额头上对比，勇利现在烫得吓人。
“勇利，你在发烧。”维克托轻拍他的脸颊，男孩低吟一声转醒。
“抱歉，我睡着了。”
“你到底怎么了？”
“维克托，我好困，我想回去了。”勇利睫毛扇动，却让维克托联想到濒死的飞蛾，扑闪着的沉重翅膀。
维克托把他送回了房间，勇利陷在被子里，脸上覆盖着发烧的红晕。维克托不放心就这样放他一个人在这，“我去叫医生来。”
“不要。”勇利揪住他的袖子，“我有自愈能力，勇利是很厉害的人形兵器啊。”
“别这样说。”他的自定义听起来刺耳无比，“我还是去找人来看看。”
“发生什么事了吗？”
维克托回头，棕头发的白衣青年出现在身后，“阿列克谢？你来得正好，勇利发烧了。”
阿列克谢脸色一变，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小手电，“我看看。”他翻开勇利的眼皮，又听了听心率，“实验体这边有情况。”阿列克谢在终端里和医疗组的人取得了联系，“放心吧，勇利的免疫系统比常人坚固得多，不会有什么事的。”
不安的念头一声比一声强烈，然而他只能木然的点头，把勇利交给涌进来的医务人员。
被白大褂包围着，勇利从床上撑起，保留了一些清明的黑眼睛自人群的缝隙里探出来。
“维克托，下次，后天你还会来的对吧？”
“会的，你也别迟到了。”维克托强打精神笑着说。
“好。”勇利承诺完，倒了回去。
隔天，勇利没有出现。
小花园里少了那孩子的笑声，一夜之间好像从盛夏来到了凛冬。维克托照例坐藤椅上等他的学生，手中一株雏菊的花瓣，在焦躁中被一条一条撕下，最后只剩下长着绒毛的花盘和光秃秃的茎秆。
又无意识顺着叶脉撕碎了几片叶子后，维克托坐不住了。不管怎么样，先去勇利住的地方看看吧，也许他还病着下不了床。
如果勇利清醒着，就给他再讲几个童话故事，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，基本整天沉迷于模拟机甲游戏，他却最痴迷于王子公主精灵的故事；要是他睡着了，就把昨天特意拿来的糖放床头，给他醒来后一个惊喜。
维克托脑袋里的诸多想法在踏进房间后，烟消云散。床上什么也没有，被子和枕头整齐的叠放在一起，干净整洁的好像从来没人住过。
他会去哪里呢？维克托思考着勇利可能会出现的地方往外走，迎面碰上了一个戴口罩的护士，“请问下，”护士认出维克托的瞬间，吸了口冷气立即掉头走开，“喂，等等.....”
维克托愣了一下，追出去的时候护士已经消失在研究所七拐八绕的走廊里。
不知是不是错觉，今天研究所格外的冷清，维克托一路上一个人也没碰到。从最底层的能力测试区到每一层的实验室，只要是他的通行证有权限通过的，都一一进去查看。一间又一间，每次怀着期待进入，门内回馈的永远只有机械运转的杂音和消毒水的气息。
偌大的研究所，寂静到反胃。
又是一个约定的日子，勇利依然失约，不知所踪。
四天过去了，核心的研究员和勇利一同蒸发了一般。如同被困在纳米白陶筑成的孤岛，跫音在寂寥中无限放大。维克托再怎么安慰自己，也控制不了脑海中的想象往恐惧的深渊滑落。
电梯到达最顶层的研究所所长办公室。终端上联系不上这位父亲的老战友，军工界实权人物，要是还是找不到清楚事情原委的人，维克托将不得不拜托自己的父亲，借助家族的力量寻找下落不明的男孩。虽然为了和保皇党划清界限，他们已经一年多都没好好说过话了。
怀着惴惴不安，维克托叩响了大门。听到从内里被转开门阀的声音，维克托惊喜地上前一步——
一颗金色的脑袋探出来，“所长不在这，你......维克托？”
“克里斯？”看到的是久违的好友，维克托失望地揪住他的衣领，“为什么我一直联系不上你？！”
悬浮车里。
“你是说，勇利和其他研究员转移到了5区？”维克托一肚子疑惑，“为什么就我不知道？”
“因为你被刻意排除在了转移行动之外。”克里斯脸上少有的凝重，“我只是回来给所长取东西的，没想到碰到了你。”
“为什么......要瞒着我？”
“7区是尖端生物实验区，5区是医疗区，你懂吧？”克里斯顿住，“勇利现在情况很不好，本来我不应该让你去见他的，但我看不下去了。”
“他到底怎么......”
“维克托，”克里斯断了他的话，琥珀色的眼睛犹如坚冰，正视维克托说道，“他们用勇利做约罗亚虫病毒的细菌实验，想在勇利身上培育出抗体，结果，玩脱了。他现在很痛苦，去见他一面，让他安心去吧。”
进入P4实验室，换上连体防护服，经过过滤区，缓冲区，消毒区十道门，维克托终于见到了躺在隔离罩里的男孩。他身上插着十几根管子，全身皮肤溃烂，几乎找不回原样。维克托没敢认，但是除了“实验体”，没人会在安全等级最高的帝星染上罕见的约罗亚病毒。
呼吸被堵塞了，胸口和喉咙钝痛着，他好像难受的要死掉了。
“维克托？”男孩是醒着的，他把头转向来人，眼睛却聚不上焦。
“我都包成这样了，你怎么还能认出来？”维克托掐住自己的手掌，不让自己哭出来。
“维克托的脚步声和其他人不一样，气味也是。”
“你的眼睛怎么了？”
“眼角膜脱落了。”勇利轻轻说。
约罗亚病毒，最初在约罗亚虫体内发现得名。感染者死亡率虽不是百分之百，但由于感染者感染过程痛苦，死状凄惨，且目前无治愈手段，被称为大银河时代人类最大的病毒天敌。研究所企图借助人造人超强的免疫系统培育约罗亚抗体，然而勇利没有按照预期产生抗体，而是演变成了病毒破坏免疫系统和人造人细胞再生速率的比拼。
接下来实验超出了研究所所能控制的范围。
“病毒爆发第一日，勇利出现了第一阶段的高烧呕吐症状；在当天夜里进入第二阶段，肾脏功能衰竭，皮下组织坏死；第二天早上，病毒开始侵袭大脑，内脏出血；晚些的时候免疫球蛋白增多，病毒扩散速率减慢，此后病毒和免疫系统就在勇利身体里开始了拉锯战——病毒蚕食内脏和细胞修复无时不刻不在同时发生。”
“之前不是没有过特别残忍的实验，但是很多时候并不能把实验完成，你知道为什么吗？”
“勇利，他虽是个人造人，若痛苦超出他承受范围了，他也会和人类一样选择自己结束性命。”
“他是珍贵的实验体，研究所费尽心思防止他在极度痛苦时自裁，后来他们找到了一个最高效，最省事的办法。”
“那就是，‘维克托’你啊。”
“你带勇利认识了快乐，也给了他求生的欲望。你以为你的提案为什么能成功通过？增加人造人社会性固然可能有助于精神力增幅，更重要的是研究所抓住了长久地留住勇利生命的把柄了。”
“勇利每天都在期盼着和你见面，他不再是什么牵挂也没有的人造人了，他想要明天。
“即使承受没必要的，无边无际的疼痛。”
“如果不是求生意志撑着，他可能早就死了好几次了。”
“维克托，你才是他痛苦之源。”
维克托一遍遍重复克里斯说的话，他知道自己见到勇利后最应该做什么，镇定地，冷淡地告诉他，我厌烦你了，没有以后了，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，别挣扎了，你去死吧。
说吧。
说了，他就解脱了。
说啊......
“维克托，你在哭吗？”
泪水涌出，雾气弥漫了整张面罩，一滴一滴流进防护服里，无声的呜咽随后变成了压抑的哭声，维克托支撑不住跪在地上。说不出口，他做不到亲手送这个孩子走上死路，如果一切因他而起，不如让他代替他死掉算了。
“为什么在哭呢？是因为我太丑了吗？像童话里的怪兽一样。”男孩扯了扯嘴角。
“你能不能搞清楚状况啊！”维克托第一次吼了男孩。不要再开玩笑了，一点也不好笑，别笑了，我教你笑不是这时候笑的。
“维克托？”
“对不起.....”
“维克托，我有东西给你，在那边的柜子里。”
“这是什么？”维克托泪眼模糊，看不清在柜子里找到三颗药用糖。
“糖，吃了糖就不会哭了。”
“这是你攒下来的吗？”
“嗯，我觉得特别好吃，想留给你。”
“谢谢......”可是药用糖他吃不了啊。维克托攥着糖，哭得更厉害了。
“维克托，别哭了......”勇利深吸了一口气，“我想问你一个问题。”他积攒了好久的问题，总感觉再不问就没有机会了。
“你说。”
勇利忐忑不安的吞咽唾沫，“维克托，我，我是人类吗？”
维克托一直反复告诉他人类是什么样的生物。人类，多么矛盾的动物啊，可以写出神奇的童话，也能自相残杀，手起刀落。可是他真的能成为人类吗？周围没有人把他当成人类对待，维克托呢？维克托是怎么看待他的呢？
万一，
万一连维克托也说他不是人类呢？
验证最后一棵救命稻草的存在总是残酷的，勇利害怕得到否定的答案，也害怕自己的提问提醒了维克托，勇利，是个异类，他不应该和他那么亲密。
维克托，为什么不说话呢？
勇利尝到了快乐的滋味，也为其副作用彻夜不眠，患得患失。一颗心渐渐沉下去的时候，他听到了盖在头上的防护罩轻响。
隔着面罩，隔着玻璃罩，维克托印下一吻，谁也碰触不到的一吻，冰冷的玻璃演绎出温暖。
维克托轻声说，
“你不仅是人类，你还是人类的小王子。”
“是吗？”身体好像没那么痛了，快乐的药又在起作用了。咸涩的液体自大大眼眶流出，流过溃烂的面部，他边笑边哭，“咝——好疼。”
维克托觉得钝刀子在心尖磨，“快点好起来，勇利，作为一个人类你还有好多好多要学的。”
最外一道门打开，等在实验室外的克里斯走上去，“你和他说了什么？”
“我叫他好好活下去。”维克托把粘在脸上的发丝拢到耳后。
克里斯掰过他的肩膀，“你疯了？”
“我很清醒。”
“你......”克里斯看着他发红的眼圈，软化了出口的责备，“如果你只是为了‘自我满足’，继续抱着天真的想法来研究所做什么所谓的‘老师’，没有给他正常的生活的觉悟，就不要再见他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他仿佛筑起高墙，眼睛灰蒙蒙什么也透不进去。
“随便你好了！”克里斯烦躁地推开他，白色长袍如云雾翻腾远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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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、P4实验室，或称BSL4，生物安全等级4实验室，是等级和安全性最高的生物安全实验室。
2、我虽然不像其他写手日更那么勤，一次也更了五千多字了，爱我吗hhh
3、不知道大家泪点怎么样，反正写的时候我是哭了几滴眼泪的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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